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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玛丽的生日宴


-中世纪-某城堡-

        冰凉的石砖上雕刻有繁重的花纹,长廊里只有三分之一的部分铺有华贵的地毯——这是给一滴血就值千金的贵族走的,地牢的最底层,一根铁筋就有小臂粗的牢笼为了发挥它的作用没有印上任何花纹

,阴暗的地牢里的石砖与长廊里的不大相同,虽然雕刻有同样的花纹但是都斑步着若隐若现的暗红色。

        一个身着红绸锦衣尖嘴猴腮的男人带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仆踏着石砖而来,一旁的看守人打开牢笼,大臣从袖筒里抽出一只手帕,一摇一摆地走近牢笼,大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跺跺跟长两指的新皮鞋,隔着笼子,用手帕垫住生着茧子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笼子里裙子脏的看不出原色的少女的下巴,少女的脸颊上沾有两点血迹,衬得她雪白的肌肤愈发的惨白,“亲爱的安杰利卡,您是叫安杰利卡对吧,还是叫安柏,但是这都不重要,不是吗?”大臣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因为,您,我纯洁的少女,马上就会为了我们伟大的王后陛下献出美丽的生命,来吧我亲爱的姑娘,上前来,让我们年老体弱的老仆人为您擦干你那散发着血肉气息的洁净身体。”

        老仆把少女从洁净的牢笼里拖出来,干枯的手臂上暴起几根青筋,大臣转身走进黑暗的长廊说话的尾音从黑暗里飘出来,“把她洗干净之后,带到老地方,王后喜欢红色,不要给她穿错衣服。对了,这里还是没有打扫干净,熏香太冲了,地砖也没有刷干净,叫你点的火把到哪去了,如果下次我来还是这副场景,你,就不要再出现了。”大人的声音和鞋跟触地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你还真是依旧这么低俗啊。”尖锐的声音从大臣脚边传来,一个穿绿绸衣的滚胖侏儒站在门后,“那又怎么样,王后不还是偏爱我?”侏儒讥笑道:“噗,你还以为她是偏爱你?畜生养大的野人就算得了抬举也还是野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呸,猪圈里爬出来的小矮子。”大臣照着矮子踹了一脚,理理领巾扬长而去。“粗俗至极!”侏儒气的寒毛倒竖,但奈何腿太短怎么跑也追不上身型矫健的大臣。”

        大臣踏上镶嵌着黄金和玉石的阶梯踏着丝绒地毯来到一扇绘着《岩间圣母》的门前,两长一短的敲门声过后,一道嘶哑的女声唤他进去,“我亲爱的王后陛下,早上好啊!您亲爱的穆罗向您问好。”这位自称穆罗的大臣行了一个早安礼。屋里坐了一个蒙着面的白裙女人,虽然是纯白色的长裙,但是领子和袖口的款式都昭著着这条裙子的工匠的心血,纯白的光面绸印着银白的暗纹,金棕色的卷发挽起,阳光从落地窗洒入房间,女人光洁的小臂萦绕金光,不加点缀却华贵的恰到好处,青春气息洋溢,唯一违和的只有面纱遮住的脸上一双眼窝深陷略显浑浊的双眼。“我亲爱的穆罗,早安,你已经将我们洁白的羊羔关进羊圈了吗?”穆罗满脸谄媚的围在白色华服的女人身侧“那是当然了,高贵的玛丽陛下,作为您最得力的大臣,我当然是将您的事情放在首位了。”白裙女人眼里漏出玩味的笑意,“那就把穆罗喜欢的骏马送给你了,现在,我要去看我的小羊羔了,毕竟明天就是生日宴了。” 

        另一间房间里,早晨还面色苍白满身脏污的少女身着红裙躺在地毯上,被捆住的手脚因为绳子太紧已经变的青紫冰凉,普兰色的绸缎卡在上下颚的中间,在脑后打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栗色的长发撒乱的铺砖地毯上,暗红色和棕色交杂,少女的身体不住颤抖抽搐,眼角的泪珠无声的滑落在地毯上,她知道,死神和面前这位白裙女人一起进屋来了。

        “亲爱的小羊,你知道吗?你洁白的肌肤,看起来是如此洁白,你栗色的毛发看起来是如此柔软,你无助的眼神——”玛丽故意停顿了片刻来欣赏少女灰色的眼珠,凑近了在女孩的耳边小声道:“都很美味。”玛丽蓝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满意,“那么就让我先小尝一下吧,美丽的姑娘。”

        玛丽坐在地毯上,将少女揽在怀里,轻抚少女脑后的软发,划向了打了一个蝴蝶结的蓝绸,少女只觉得脸上的绸子一松,口中灌入一股凉气,正要吐出一口浊气,但是一双冰冷柔软的物事贴了上来,对上了少女发干起皮的双唇。

        吻毕,少女的嘴唇从苍白转为泛着水光的艳红,“你的味道还不错呢,不知道你的血会是什么样呢?”玛丽洁白的细指游走在带来的一排银刀之间,随意的抽出了一把左手捂住少女的双眼,感受少女颤抖潮湿的睫毛,右手的银刀拉开少女脖颈上薄弱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从跳跃的动脉喷涌而出。王后再次挑起面纱,附上刀口,“睡吧,我亲爱的小羊。”

        地板上淌满了血液,染红了玛丽洁白的裙摆,她站起走近屋里唯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她来时带的古镜,镜子里一个影像用力的拍打镜面,但是镜子纹丝不动。“看啊玛丽,你就在里面静静的看着吧,看看你的子民,这是被我吸干的第几只羊羔了?我想你也记不清了。快来就她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话间女人脸上枯瘦的皮肉肉眼可见的湿润饱满了起来,等到它不再变化的时候,镜子里外的女人已经完全一样了。

       窗外的雪鸮眨了眨浑圆的双眼,水蓝的瞳孔映射着异样的光彩,灰黑色的爪子压着血迹斑斑的旅鼠,铅灰的喙理了理翼下雪白的羽毛。片刻之后旅鼠筋疲力尽,雪鸮拍打羽翼飞上天空。

        城堡深处的高塔里的青年画着奇异符咒的白布蒙着双眼,转身面相高塔上唯一的窗户外那个鬼鬼祟祟的白色小脑袋,“是给我的吗?”青年把手伸出窗外,白袍上的金纹在窗外的阳光里闪闪发光,雪鸮一爪禽鼠,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单爪落在了青年的臂上,“谢谢你了阿鹰,你真是帮了我大忙。”青年随手接过旅鼠放着软垫上,弯起唇角把耳朵凑近雪鸮的喙,“今天阿鹰又见到了什么呢?”鸟喙摩擦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青年脖子上的金环暗光流转,“是这样啊,”青年的手轻轻抚摸着软垫上的旅鼠,“不要怕,安,我会帮你找到家的。”

-第二天-王后陛下的生日宴-

       “好好看着吧玛丽,,你在镜子那边过得一点也不舒服吧?这边的世界我是不会还给你的,明明拥有一样的美貌身世和处境却截然不同。凭什么?就连最下贱的弄臣也只给我轻蔑一眼!”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王后身着明黄色的华贵礼服,金棕色的卷发上冠以王室的象征,金质剖光的鸢尾花与藤叶缠绕,镶嵌以血玉以示尊贵,血玉制成的项链完美的勾勒出她修长的天鹅颈,低领口的紧身胸衣和到三角胸兜搭配被裙撑分开的裙摆,南瓜裤的搭配衬的套着白蕾丝的双腿更加修长,繁复的缎带和堆褶,完美的描绘出了王后的美丽。城堡的露台上,王后轻摇纤手,勾唇一笑,看台下的民众无不失神。

        “——有请我们伟大的王后殿下为自己的生日宴进行最重要的一项,切分蛋糕。”玛丽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蛋糕刀,来到大门前。

        一时间,民众的惊叫声不绝于耳,前排几个贵妇的尖叫声让人寒毛倒竖——哪里有什么生日宴蛋糕,门里面推出来的,分明是一具少女的尸体,少女的脸上带着死去的狰狞,脖子上还有泥泞的伤口。不多时便有人扑上来嚎啕大哭,“安,你睁眼看看我!”

        王后一改往日的仪态大方,额头上凸起丑陋的青筋。“是谁!”占卜师伊莱·克拉克出现在广场上,无视了看台下失态的王后,面向民众,“作为国王路易十六钦定的皇室占卜师,我认为,我有必要对全国的人民负责,那么我接下来要告诉大家一个真相,我们爱戴的王后被掉包了,面前这个,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恶女,通过吸食未成年少女的鲜血来维持容貌。我们的王后已经被她杀害了。”

       群众哗然……

       七天后,国王路易十六抵挡不住桌子上堆积成山的请愿书,宣布王后玛丽判处死刑,罪名为诱拐杀害少女。

        为了维护王室颜面给玛丽留个全尸,玛丽并没有被判处火刑,在深夜无人的广场上,一身白裙的女人被推上了断头台,阴影里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一双蓝色的眼眸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刀刃映射着月光,年轻的皇后身体慢慢冷却,几缕冤魂在月亮下飘过,血液慢慢蔓延了整条白裙,“红裙更配这个身体啊,阿鹰。安,她死了”青年抚摸着手中的旅鼠,带着肩上的雪鸮退回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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